姜听白提裙跨阶,走进这家铺子。

    和外头的门面一样,店堂里也是冷冷清清,掌柜的跑堂的皆没影子,只能隐隐听到屋后传来的打铁声和炼炉声。

    堂内的柜台后边没有人,堂前却端端正正的立了一个人,他一身胭脂色襴衫,作寻常的男子打扮,乌发以木簪高束如流云,身形高挑更兼流丽,匀称不失挺拔。

    寻常女子着胭脂色尚且容易流于俗套,这少年穿着却只见秀丽雅致。

    姜听白悄悄打量这人时,对方也正回了眼去看她。

    时人风气尚奢,盛京城内的贵家女眷更是如此,但凡出行,绮罗锦缎,青黛朱砂,样样都仔细妆点。姜听白不耐烦这些,临出门只在唇上薄薄点了一层胭脂,鬓角斜斜簪一支珊瑚钗,穿了颜色鲜亮的冬装,雪肤玉貌,稍抿了笑意便眼波盈盈,连带着鬓边钗环都光华流转。

    寒意料峭里,俏生生宛如枝头待放的初春海棠。

    好颜色谁人不爱,这少年回过眼来,也看得大大方方。他瞧着年纪尚小,生的肤色极白,一双眼眼尾稍稍下垂,显得极为无辜纯稚,含笑睇过来的眼神也通透明澈,半点没有寻常男子打量女子的不敬狎弄之意,就仿若小动物留意一株开得正好的花一般。

    不知为什么,这少年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有一男子从堂后挑了帘子走出来,一身的粗布短打,瞧着大约不惑之年,面容端正,身材健壮,应该是这铺子的掌柜。

    堂前那少年听见动静,先转过身去上前几步,一面从袖中取出什么东西放在了柜台上。

    他声音清亮,一字一句说得不紧不慢:“长留山月圆之时开的碧桑花,九淮寺佛前的一盒烛泪,通体碧绿的公鸡尾羽还有一撮玄灵道长的胡须,都在这了。”

    什么跟什么?

    姜听白在后边听得瞠目结舌,公鸡这玩意儿还有绿的?

    那少年郎一气说完,自己也觉得满意,于是含笑问道:“现在您可否愿意将那剑卖给我?”

    剑?不会这么巧吧,这人也来找剑?

    柜台后的掌柜一脸难言,根本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这些东西竟然还真有,愣了好久才顶着“让我想想该怎么忽悠你”的表情开口:“剑虽为器物,但亦有灵,我也无法随随便便卖出去,该让它自己寻它的主人......”

    干巴巴说了几句自己都觉得奇怪,掌柜眼睛一转,看到站在那少年身后的姜听白,忙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招呼道:“这位客人要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