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在龙舟上召开的御前会议氛围特别凝重，甚至未等江北部队的指挥官赶到就匆忙开始了。李自成没有顾得像以往先与刘宗敏通气就宣布会议开始，他让刘芳亮把得到的消息复述了一遍，然后说：“前些天我们只想着占领武汉，细作派的不太远。现在情况突变，不知道左良玉为什么杀了个‘回马枪’。那么，现在前有强敌，后有追兵，我们被堵在了当中，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办？”
刘芳亮说：“还能怎么办，趁敌人距离尚远抓紧弃舟登岸，向南边急行军，先脱离开敌人再说。”
负责警卫中军及老营眷属的张鼐愁眉苦脸地说：“战斗部队好说，当中这一大坨眷属辎重和杂物怎么办？她们行动太慢了。”
刘宗敏脸一耷拉，说：“尽量轻装，除了人和银子，其他东西能扔的全部都扔掉，实在不行，就学前几年商洛山突围，自己解决掉。”
众人心中一“咯噔”，都眼巴巴地看向了李自成。
李自成摆了一下手，说：“现在还没有到最后关头，先别下死手。这次和商洛山不一样，那时候十八个人，要解决不过十几个女眷。现在的眷属数千人，部队尚未交火，自己先杀得血流成河，影响不好。调配一下，派强有力的部队保护吧。捷轩，你来安排突围事宜。”
刘宗敏说：“先确定了下一步目标，才好分配兵力。”
李自成说：“也甭讨论了，前有左兵，后有清兵，部队多在南岸，我们现在的地方是阳新富池口，我的意思是上岸后贴着兴国州沿凤凰山麓往西南通山县九宫山方向走。不管怎样，爬山涉水是我们的强项。实在不行了就钻山沟，准能甩开追兵的。”
刘宗敏接过话茬说：“既然如此，明天我和泽侯带前营开路，磁侯带人帮中军张鼐他们掩护老营眷属，锦侯等人断后。今晚回去连夜布置，明晨四更准时行动。各部不要恋战，脱离敌人追堵就是胜利。”
诸将心事重重快速离去，刘宗敏朝李自成说了一声，走向跳板。“捷轩，”李自成叫了一声，刘宗敏没有听见，“噔”“噔”地走在跳板上，忽悠忽悠地朝河滩上快步走去。
张鼐轻声问：“要不要大声唤住汝侯？”
李自成摆摆手，叹道：“算了，他的心早跑到突围上去了。唉，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到他安排作战任务这么简单，这么笼统。看来，情况比预料的还要严重。但愿苍天保佑，能让我们平安度过这一关。”
张鼐是从孩儿兵中提拔起来的青年将领，多年来一直跟在李自成身边，不由得安慰说：“没事，只要有权将军在，就没有过不去的关。”
李自成看来一眼张鼐，低声说：“我们进京的时候，崇祯逼嫔妃自尽亲手杀死女儿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回万岁，知道。”张鼐心中怦怦直跳，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看来明天这一关不好过，张鼐，必要的时候，你要这么做！”他朝不远处嫔妃们的坐船一指，做了个砍头的动作。
“嗯，知道了。”张鼐低声说。
“好了，去安排一下，早点儿睡觉吧，明天有得忙呢。”打发走了张鼐，李自成剔亮了蜡烛，又趴在地图上瞅了起来。瞅着瞅着，困意渐渐袭来，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