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鲜花杂树明媚娇妍,雨雾和芳草之间,蒙面尸体与刀剑横七竖八零落一地,如同雨中倒伏的麦秸。

    死尸围绕中心是一辆青帷马车,此时墨色骏马闲适地踏着血泥,时不时抖抖身上雨珠。

    雪亮剑光映出骤然扩张的瞳孔,最后一个蒙面人自杀不成,反而被卸了下巴擒住。

    “七姑,留了一个活口。”

    低哑女声缓缓从马车中传出,没睡醒似的,“收拾干净,送到和州王府,取王九人头。”

    惨嚎声响起,手筋脚筋俱被挑断,暗红颜色顺着剑刃滴落一线,两个护卫拎着一个瘫软如泥的人离开队伍。

    而后马车轧过红色的血水,往湖州城去了。

    ······

    永昌十八年,春,湖州乐家巷。

    一座义字坊,两座节孝坊威严矗立在乐家巷前,过往之人无不侧目。石头牌坊承载着十代无再嫁女的故事。

    正值清明时节,四月的杏花雨洗濯着它们。牌坊花纹凹折处浸染着积年洗不去的深色,打湿后更像一道道血痂。

    青帷马车辘辘行进,门子远远看见赶紧拆门槛,缓缓打开黑漆铜钉的大门迎接主人。

    雨雾中,两辆马车前后跟着十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渐近,是寻常世家公子都比不上的阵仗。

    马车停在二门外,车轮上的血泥落在青砖地上,脏污腥气被雨水砸开。丫鬟紧放下脚踏,穿着水蓝绡裙的鹅蛋脸姑娘掀帘子下来。

    她撑起纸伞,却并不走。

    这时车帘又被挑开,一位极年轻妇人踩着脚踏进到伞下,由众人拥簇着进了垂花门。

    妇人约么有十五六岁,身量纤细眉眼凌厉,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圆髻,穿着绣了青竹的月白色褙子,通身一件饰品皆无,十分简素。

    她容貌不算出挑,只一双眼睛精彩极了,举止气度有不符合年龄的沉稳。